(未知的时间结点。)
(以及未知的地点。)
眼前的男人在脸上流露出了和煦的笑意,他示意我握住他的手掌,而我却盯着他的笑容,无视那只手掌,独自离开了加长版林肯,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哲一,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今天早上也是,这么一副见外的样子……”
他擅自上前勾搭住我的肩膀,用一种对我极其熟悉的语气和我说话。
“告诉你,今天是你举办婚礼的日子,作为兄弟的我来协助你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嘛……还是别板着一副臭脸了,这样子要是被小鸢看到了,那该有多尴尬啊……”
“……”
不……虽说这个男人一见到我就是以这么一副亲切的样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但是我完全可以确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只是,他脸上堆着的那种亲和力极强的笑容,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
被黄昏染成蔷薇色的篮球场。
顺着刘海流至眼窝的晶莹汗水。
以及,这熟悉的,令我发怵的笑容。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时在我的脑海中犹如倒入搅拌机的牛油果块,在电流蹿过的一瞬间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巨大搅拌声,所有的画面全都被碾碎成为半流质的混合物,这样的过程使我再度头痛欲裂。
所幸的是,这次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而那个男人也因此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依旧维持着其固有的热情高涨,勾着我的肩膀带我前往婚礼的现场。
婚礼是设计成“西式户外草坪婚礼”的形式,四处都摆着可以自取的自助餐台,而在餐台们的中央是一个圆拱形的花门,在上面缠绕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
婚礼的现场倒是和我曾经预想过的差不太多呢……
大概是在高中时期也设想过这样子的一次婚礼,而对象,则是我的青梅竹马——
她的名字是……
又一次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而正在我忍受这一痛苦的当头,那个男人将我带到了人群的中央。
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拥挤的氛围,以及四周人们在脸上摆满的讪笑,但我不得不面对着他们还以同样愚蠢的笑容。
“哎呀,是我们的新郎来了啊,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学篮球社的前辈……”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扯了扯自己那显得过于紧小的衬衫领口。
这个人……哪里见过……
——篮球社的前辈……在那一片深青色的篮球场上正说着些什么。
在疼痛的间隙中,我极力地睁大双眼,最后因这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而陷入了更加令人发指的痛苦。
“喂,哲一,你还好吧?怎么满头大汗啊……诶……手也在一直颤抖着啊……身体不舒服吗?”
一个极其魁梧的男性试图上前查看我的情况,却被我用一只手制止了。
紧接着他的话语,人群中形形色色的不同声音仿若层层叠叠的交响曲,一再地仿徨在我的四周,伴随着愈发强烈的疼痛,将我逼至了晕厥的边缘。
极度的痛楚之中,我的眼前竟是一片刺眼的空白转而即逝,而后,先前模糊不清的碎片式场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度再次呈现在我的脑中。
那是两幅完全不同的场景。
首先出现的第一幅,是以一个高度较低的视角来观测的。
其实与其说是高度较低,倒不如干脆说是伏倒在地的程度。
微咸的汗水沿着脸颊流入嘴角,含着某种不可言明的怨恨与不甘,卧倒在地的我极力地仰着脑袋,试图将面前那几个显得格外高大的身影以及他们那愉悦而狰狞的笑容纳入眼眶。
“就你这副窝囊的样子还来加入篮球社?”
“这不是只会写小说的高材生吗?跑来打篮球那可是浪费资源不是吗?还不快点回去继续写那些有的没的?”
“……”
众人弓拔弩张的嚣张就像那只不断地在橡胶地板上反复做着简弦运动的篮球,一次又一次地踏碎了早已跪倒在地的我那不堪一击的尊严。
“诶……我说……”
其中一人蹲了下来,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像一只破损的玩偶那样地随意提起。
那张前不久还见过的脸庞上露出了看似极其亲切的笑容。
“哲一……我看你是真的不适合打篮球呢。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的篮球社不欢迎你,请你不要在社团活动的时间出现在篮球场上……”
半睁的双眼中倒映着他最为虚伪的假面。
“这样,可以吗?”
“嗯……”
我无力地回答着,有如一只丧家犬最后的呜咽。
接着,是第二幅场景。
像是镜头突兀地转换,眼前那几个高大的黑影悉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为落日余晖所侵染的那个孤零零的篮球架。
无数次的振臂投篮,无数次的击中篮筐投篮失败。
依旧是那一股无法明晰的情感在我的胸口徘徊不定,呼之欲出的答案如刺在哽,唯有地面上那一条同样孤零零的影子仿佛试图诉说我应拥有的心情。
但是很快,在那条影子的后方,出现了另外一条被夕阳拖得极长的黑影,纹丝不动的样子,像是在守望着它的同类。
那一只影子……是谁?
画面的镜头渐渐转向身后。
一时间,春日黄昏的微风骤起,不知为何,那只影子也随着轻风缓缓摇曳。
伴随着视角的稳定,我看清了影子主人的模样。
那是一位短发及肩的少女,双手紧紧地扯着胸口的衣襟,身体好似是因为我的视线而微微颤抖。
那或许是夕阳的缘故,少女忽闪着双眼,脸庞上的小雀斑染上了浅浅的红晕,浅绿色纱裙的裙摆在微风中轻盈地摆动。
“你……是谁?”
她好像已经在我的身后站了很久,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形单影只地投篮的模样。
“……”
可以清楚地看见,身处夕阳逆光处的她唇吻翕辟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久久没有开口——
而后,就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前一秒,我被已经强烈到极致、不亚于女性分娩的大脑疼痛强行牵扯回了现实。
周围环绕着的嘈杂人声依旧如仲夏蝉鸣无止无休。
而因疼痛而双手捂住眼眸、仅留出指缝来观察四周的我,凭借着仅存的意识逃似地挤出了拥挤的人群,伛偻着背,气喘吁吁。
不行……脑袋再这样疼痛下去的话……一定会脑浆迸发……
但是……对于未知的回忆回闪与疼痛我却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布偶般无能为力。
“哲一……你还好吧……”
有一道纯白的身影进入了指缝间的视野,手捧淡蓝色满天星花束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来到我的面前。
“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需要去医院吗?”
“……”
就在这位身着婚纱的少女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的那一瞬间,脑内的疼痛竟神迹般地有如冰雪消融那样减轻了不少。
“没事了……”
我移开了紧摁住眼窝的双手,松了松紧束住领口的领带,对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只是……这位小姐,你就是今天的新娘吗?”
“是的……哲一,哦不对,学长……”
等等,她的这一副模样……分明就是那位曾在记忆片段中见到的、久久伫立在我身后的影子的主人。
她的短发如今被高高地束起,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唯独只有脸庞上的淡淡雀斑从未有过分毫的变化。
“我说……”
“今天,总算是可以嫁给学长你了呢……”
她那双捧着花束的手竟因与我对话而在不住地颤抖。
“只不过……”
“这样的、我为你而塑造的现实,你满意吗,哲一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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